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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东风 第三章02-03

八重血:

第三章 问故


02

 

聚义堂是如何觥筹交错,暂且不提,却说鱼龙渊那头,此番战败之后,气氛自是相当沉闷的。一行人一路无言,待回到西郊营地,却见那小院里不知何时肃立着十几个颇为陌生的面孔,一个个皆是木愣愣的一张脸,显得十分冷漠。

这支黑衣侍卫队乃是鱼龙渊的死士,直接听从老帮主的调遣,平素不参与帮会事务,也不接受邵良的号令,地位可以称得上超然。只是现在老帮主身体欠佳,一直在闭关静养,如今代为统领侍卫队的,便成了老帮主的心腹、自南疆那边来的一位巫医,名叫布吉。

“代帮主。”有留守在营地里的亲信见到了邵良,便上前行礼,小声道,“是那位布吉大人来了。”

邵良皱了皱眉,问道:“他现在何处?”

“午间又走了,没说去办什么事。”亲信答道。

想起那张刻薄的脸孔,邵良心下颇为不喜,却又一些无奈,当下想了想,道:“既然如此,我们且在这里等他一等吧。”接着又扭头朝随行的蓝苗苗与白知寒道,“你们先回去收拾东西,晚些时候咱们直接出发。”

蓝苗苗应了一声,抿抿唇,又小心翼翼地问道:“邵伯伯,那位大人来找你,可是我娘有消息了?”

邵良朝她笑笑,宽慰道:“兴许是,若有消息,我第一个告诉你。”

“好呀!”蓝苗苗点点头,又偷眼看了看旁边的白知寒,虽应了声,却也很义气地没有挪动步子。

邵良哪不知道这位师侄的脾气,当下叹了口气,朝白知寒肃容道:“剑道浩繁,从来不会是一帆风顺,知寒,万不可有半分消沉与懈怠。”他语气中并无责备,多是劝勉,却听得白知寒更生愧疚,到了口中却只是应道:“是。”

“去吧。”邵良摆摆手道。

白知寒迟疑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同蓝苗苗往后院行去了。苗苗瞧他脸色不怎么好看,只当他还在为早间输了比试而不开心,路上又安慰了几句。白知寒应付过去,便各自回了各自的房间。

与那天真的少女不同,白知寒心里很清楚布吉是为什么来这里的。师伯在鱼龙渊代了七年帮主,老帮主身体抱恙,很少出面,按理说早该将“代帮主”的“代”字去掉了,可却一直迟迟没能使得邵良名能符实,于是帮里便有不少风言风语,说是老帮主其实是打算传位给布吉,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倘若因为自己未能夺得留春剑,而令师伯遭到攻讦……

白知寒心中一时五味杂陈,既是愧悔,又是自责,想要练两趟剑招,却又心乱如麻,错了几处,索性撤了剑横在膝头,取了一方绒布将灰尘擦去。既而以棉纱蘸了少许拭剑油,沿着剑脊自吞口往剑锋处来回擦拭均匀,既而又拿了一方木块,用布裹着在刃面上盘擦,可以将剑身上的刮痕慢慢去除。

保养佩剑的方法是小叔叔生前所授的,白行歌每视自己的佩剑,都好似在看自己的情人,拭剑时向来是专注而温柔的。夕照映着雪亮的寒刃,浮出神妙的紫色光气,映着他那张含笑的脸孔,算得上是白知寒童年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了。

“拭剑,亦是问心。”那时白行歌曾经说道,“它纵然不会开口,亦会回应于你的。”

时间悄然逝去,早该漫漶的记忆却如反复擦拭的剑锋,一日比一日更温润而鲜活。

“师父,今日我没能将它来回来,你可会怪我?”白知寒低声喃喃地自问了一句,既而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了。

“等下次吧。”他暗暗下定了决心,再抬起眼来,却见窗外天色已暗,也不知如何便到了现在这个时辰。白知寒将剑收回鞘中,蓦地又怔了怔。他险些忘了,现在留春剑在何崇明的手上。现在细想起来,那会儿何崇明朝自己走来时欣喜又期待的模样,又不像是刻意跑来给自己难堪的……是自己想得多了么?说起来那时师伯在台上问他的那些话,又是什么意思?师伯素来不是无的放矢之人,难不成另有什么隐情?

白知寒理不出头绪,干脆便出了门去,打算去寻师伯问个清楚。待走到前院,才发现着实太安静了些。原本在院子里的那些新来的侍卫都已经不在了,其他的帮众也尽被支开,正面的堂屋紧闭着门窗,若非里面亮着灯火,怕是要以为没有人在了。

这是在做什么?

白知寒正感疑惑,却听得堂屋里传出细微的争论声音。他心中微动,放轻了步子悄悄走到堂屋的窗外,侧耳细听去,却是邵良带着薄怒的声音道:“你这般行事,倘若事发,可考虑过鱼龙渊的名声!”

“名声?哈哈,邵良啊邵良,今日一过,鱼龙渊哪还有什么好名声?”另一个声音讥讽道,“风雨楼这品剑大会,你领了人来便也就罢了,竟还输了,你且看人家怎么谈论鱼龙渊的?你来之前,怎不像现在这般谨慎?还是事关你那师弟,便要因私废公了?”

“你这蛮夷之人,自不会懂我等对剑魔的痛恨!”邵良气急道。

“是,我也不懂你们中原人,分明恨得牙痒,还要做些面子功夫。”那人优哉游哉地说着,笑了一声,道:“代帮主,我可是大老远跑来帮你的。事成之后,一来能得剑,二来呢,还能害风雨楼一把,不好吗?”

“那也不该平白去害无辜之人性命。”邵良道。

“无辜?那你在台上问的是何意?这风雨楼可真是闹了笑话,鱼目碰上了真珠?传出去真是笑死个人了……”

“我那也不过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

那人似乎终于有些不耐烦了,道,“多说无益,人我已经派出去了,只等他们宴后便动手。一个无名小卒罢了,岂不知‘怀璧其罪’的道理?哼哼……劝你不要插手此事,留春剑我是一定要拿到的,这也是雷老帮主的意思。”

“这不可能!”

里边的争论还在继续,白知寒却已无心再听,当下退出前院,运起轻功便往神乐台方向跑去。

布吉这是要杀何崇明夺剑!

他万没想到布吉是如此阴险毒辣、不讲道义之人,纵使邵师伯奈何不了他,自己既已知晓此事,便没有坐视不管的道理——倘若何崇明当真被刺,自己该如何自处?

日色已愈发晦暗不明,厚重的层云压在山中,天幕被闪电骤然割裂,滚出一声嘶哑沉闷的雷声。春日里的最后一场雨便是这时扎在了疾奔之人的身上,像是一声又一声无言的催促。

快一些,再快一些。

 

  03

  

  雨还没下的时候,神乐台分舵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的,流水席自西面的藏珍阁一路摆到了东头的聚义堂,宾主相宜,倒也乱中有序。何崇明拔得品剑大会之头筹,便被邀着去了酒楼最顶层的雅间里吃酒,虽说避免了嘈杂吵闹,但细细的丝竹声中各帮各派的头领们互相寒暄拍马,又是另一番烦恼了。何崇明不善于应付这样的场面,此时心情又着实算不上好,若要他自己选,恐怕还不如一个人在街边眼巴巴盼着菜来得痛快,只是风雨楼帮主祁雨亲口相邀,总不好意思拂了人家面子,只得是跟着袁鸣华坐在了祁风祁雨的下首,听着在座诸位意有所指的各种闲谈,待话题到了自己身上,这才开口敷衍几句,的确是有些心不在焉的。

  坐在旁边的祁风也是个不爱与他们攀交情的,若非另有心思,只怕早就回后山剑阁习剑去了,当下剑何崇明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倒正合他意,当下凑了过去,小声问道:“何道长,早先比试时,你说的‘化白于泥’那句,是什么意思?”

  何崇明闻言一愣,过了一会儿,总算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当下精神微振,答道:“那句口诀……应该说那套步法,都是出自《太玄经》的,你应该晓得的吧?”

祁风原以为他可能机缘巧合之下偶然得过剑魔指点才会的这套步法,只是早间邵良在台上没问到点子上,却不料他当真是从区区一本道家经书里悟出来……说来真武掌门张梦白当年亦是从一本《道德经》悟出驱影逐形之剑术,真武弟子难不成都是如此念头通达、慧眼如炬的么?但看何崇明此时一副自然而然的神情,的确不似作伪,倒显得自己小人之心了。他与祁雨对视一眼,既而朝何崇明解释道:“竟是这样?实不相瞒,师父留下这部残篇便云游四海,我与弟弟都未读过道经,倒不知其中还有这等关窍。先前情急用了,也只抱着试试看的心思罢了。”

何崇明闻言点头道:“我也是看你使出来,忽地灵犀一点,想起这几句经,这才想着上台印证一番……”说着干脆以筷子蘸了酒液在桌上比划着解释起来。《太玄经》本是拟《周易》而著,包含万物之理,文字颇为晦涩,但他平素便喜好这个,讲来倒也条理清晰、头头是道。何崇明才从真武下山,心中也没有什么敝帚自珍的念头,祁风倒是对他这么大方颇感震惊,再听他将武学与经书一番结合与体悟,心下更佩服了几分,自己也不藏私,更不再妄自揣测他与剑魔的关系,两人竟就在这酒席上探讨起剑术来。祁雨瞧这旁若无人的两位,颇感无奈,却是笑着调侃道:“我这哥哥,便就是个一心只痴于剑的,没想到这会儿竟棋逢对手,碰着个一样脾气的人,我看呀,我与我哥不像兄弟,你们俩才像是一家人哩。”

  何崇明回过神来,看大家伙都望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祁风呢,更是就吃祁雨这一套,当下咳了一声,正襟危坐起来,也不再同何崇明多问,活像是两个私塾里被先生捉住了讲小话的孩子。祁雨看得好笑,便道:“我看你们在这纸上谈兵,还不如回头找个机会切磋一番?”

  何崇明还未说话,便听袁鸣华道:“嗨,干脆崇明你就留在我们风雨楼嘛,你不是老想着回山回山嘛,我看你跟我们副帮主投缘,还愁没得人一同参悟那劳什子剑道吗?”

  祁雨笑道:“我听说崇明道长博闻强记,今日一见,果真如此。我们风雨楼虽比不上真武山海阁卷帙浩繁,但师父留下藏书,自然也有独到的地方。你若是愿意留下,我明日便差人将藏书阁钥匙给你一份就是了。”

  在座诸位饶是见多识广,此时也忍不住抽了口气,露出艳羡的神情来。这可称得上是莫大的礼遇了!剑魔早年从江湖赢去了多少秘籍剑谱,恐怕都留在这风雨楼的藏书阁中,更不必说再有一些剑魔亲笔的心得体悟,对江湖人而言,更是万金不换了。何况何崇明平生最爱便是读书,这会儿被戳了软肋,不由得苦笑一声,答道:“多谢祁帮主美意,只是在下闲云野鹤惯了,今日在开封,明日兴许便去了闽越,恐怕也只能辜负你了。”

  祁雨却似乎不以为意,只道:“何道长果真是方外之人,既如此,也不强求于你了。”又笑道,“道长虽无意入帮,但也可多留几日。我家哥哥可巴望着同你切磋,若是被我几句话吓得你明日便收拾包袱跑了,他怕是要闭关一个月自个儿生闷气去了。”

  何崇明略松了口气,应道:“祁帮主盛情,在下却之不恭了。”

  祁雨点点头,略过此事不提。祁风不讲话了,袁鸣华席间被几个同僚叫走,也不晓得有什么事去了,何崇明心绪不佳,喝了会儿酒,更觉着没什么意思,忍耐到酒过三巡,这才起身朝祁雨告辞,说自己还有些别的事情。祁雨喝了不少,此时脸色红扑扑的,一双眼睛却很明亮,听得此言,便道:“可要我派鸣华送你回驿馆?”

  何崇明连忙摆手道:“不必不必,我自己回去就好。”言罢退出雅间,下了楼去。

  这会儿天色已暗,道旁的酒席已经撤了不少,约莫是怕要下雨。一些没喝尽兴的,干脆搬到酒楼里继续,大堂里觥筹交错,竟仍是十分热闹。何崇明走出酒楼,只觉晚间呜咽的寒风直吹面门,将头脑也吹得清醒了不少。他晓得自己酒量不好,平日里极少喝酒,只这一回心情郁卒难消,有人敬酒,也不推辞,一边喝着,又想起早些时候在醉仙居与白知寒行酒令,还道下次若有机会,定要好好问他一问。

  可真还有下次机会吗?

  何崇明叹了口气,只觉酒楼里喧嚣的声音与他仿佛隔了万水千山,而面前只一线遥遥点向夜深处的灯火,将路途引向离白知寒愈远的地方。何崇明裹了裹身上的道袍,忍不住又扭头望向西侧那一段低矮的山丘,想起前夜之事,默然片刻,竟鬼使神差地,迈步朝那昏黑的山中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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