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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不透人》-天刀-真武太白友情向

一个普通狂战:

16年玩天刀的时候写的,正传的番外。


===


江湖上用剑的人很多,用的好的人也不少。


若要说好,只八荒之内,太白剑派和真武道门里面的大部分人都用的好,单单这些人,数下来就不是一个小数。更何况还有其他门派,一些江湖游侠,还有,有“天下第一剑”之称的蔷薇剑,燕南飞。


当年剑客多如过江之鲫,无论是有真材实料之人还是盲目愚信之辈,均为争夺“江湖第一快手”的名号前赴后继。


最终赢得这个名号的人是晏溱,盲剑晏溱。


“江湖第一快手”,竟然是个瞎子。


 


晏溱是个瞎子,却拥有江湖上最快的剑。曾有别人问起他为何能使出这样的剑,晏溱反问那人:


——什么样的剑才是最快的?


那人说不知。


晏溱道:“我曾有一好友说,看不见的剑才是最快的剑。”


稍停,他又道:“而我已经是个瞎子。”


 


晏溱看不见自己的剑,因为他是个瞎子。旁人也看不见晏溱的剑,只能看到一丝耀眼的剑光,就像是夏夜雷雨转瞬即逝的闪电,骤亮之后即是一片黑暗。


然而却偏偏有人说他的剑还不够快。


这也是他的朋友说的。


这位朋友也是个用剑的高手,却不是快剑,而是心剑。他道号心尘子,是真武掌门张梦白的弟子。真武一派武学以后发制人,讲究剑意化形,与快剑堪称截然不同。而心尘子虽是用剑的高手,但并不是超一流的好手。


可偏偏晏溱听他的话。


 


晏溱问心尘子:“为何你说我的剑还不够快?”


 


心尘子道:“贫道尚能看见你的剑。”他说剑,而非剑光。


 


这句话晏溱听了数年,只怕还要一直听下去。心尘子在武学上简直是个怪物,他没有极高超的剑技,也并非博采众长,样样精通。他唯独能做到的就是见招拆招。


见一招,便拆一招。


仿佛这世间没有他看不透的武学,然而他还未满二十岁。


 


晏溱道:“这世上是不是没有难得住你的事情?”


 


心尘子想了想,道:“有。”


 


晏溱问:“是什么?”


 


心尘子道:“剑光不透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正在三清殿一隅打坐,此处是真武弟子清修之处,人所罕至,极为清净,此时,更只有晏溱与他二人在此。细密温柔的雨丝落下,心尘子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雨侵湿了他的道袍,衣裳沉重的贴在他有些单薄的肩上。晏溱站在廊下,避开那些潮气。他非真武弟子,而是师从太白,只是自眼盲后下山一直未归已数年,现在却仍然穿着发白的蓝布衣裳。这些年他也和心尘子一样,大多时间都呆在三清殿,只是这般时日过去,他仍然不能懂得修道之人的心思。


 


于是他道:“我日前从开封过,去了相国寺。”


 


心尘子道:“秃头跟你说了什么?”


 


晏溱笑道:“我不懂,只是你们出家人说的话都差不多。”


 


心尘子道:“贫道没有出家。”


 


晏溱哈哈地笑了,似乎这句话是一件可笑的事情,而他的笑声里却没有可笑的意思,反而是感到了高兴。黑色的布条遮去了他的双眼,只有斜飞入鬓的英挺长眉挑出他直达眼底的快乐。他双手抓着承影剑背在身后,忽然跳进了雨里,被他踩中的水洼发出破碎的声响。


 


晏溱哈哈笑着:“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


 


心尘子冷冷道:“没有。”


 


晏溱再次笑起来:“你为什么不睁开眼看看呢?”


 


心尘子闻声睁开眼,蓦地看见连绵雨丝构出的轻纱幕里一道倩影,然后远远就有清脆的女声传来:“燕师兄——”


 


心尘子道:“贫道以为你真的是个瞎子。”


 


晏溱道:“我确实是个瞎子。不过我不瞎的时候,也有过喜欢的人。”


 


心尘子站起身,迎着那真武女弟子走去,口中却对晏溱道:“你其实已经懂了。”


 


晏溱道:“我不懂。”


 


心尘子道:“你若不懂,也就赢不了崔聿。”


 


而晏溱只是笑。


 


 


来找心尘子的是萧萧,雨水里的凉气让她感到了冷——她总是比常人更容易觉得冷些。她撑着一把素面的伞,沿着步阶一级一级地向上走,耳旁传来了几声轻响,心尘子几个起落跳到了她的面前。


 


萧萧冲他笑道:“燕师兄。”


 


萧萧的嘴唇有些发白,心尘子贴近她身旁,还能感觉到她身上腾起的温热,这说明她感觉到冷。心尘子抓住她的手腕,也是冰凉的。他要过雨伞,向萧萧那侧倾斜——因为他身上湿气更重,他不敢站在萧萧身旁,于是雨水再一次落在他身上。


 


萧萧推了推伞柄,心尘子纹丝不动,只问:“你怎么来了?”


 


萧萧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心尘子无奈道:“我还像个小孩子不成?”


 


萧萧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看着他笑并不作答。她的表情仿佛在说“是的,你确实像”,心尘子想要摸摸她的头,却发现手上都是水迹,便将手背在身后攥紧了。


 


心尘子问:“你为何今日来?天气——你又怕冷。”当他说出怕冷两个字的时候,他的心里也感到了一阵钝痛,就好像有谁拿着石头做的刀子,在上面沿着旧时的伤疤重新割开虬结的筋肉。


他在心里问自己:萧萧为什么今日来?她为什么怕冷?


然后又回答自己:因为你是她的兄长,因为她关心你,她为什么在初秋就开始感到寒冷,那也全是你的错!


 


萧萧道:“我怕你冷。”


 


心尘子偏过头。


他讨厌下雨。因为下雨天萧萧会觉得冷,连带着他也觉得骨头缝里向外冒着凉气,让他想起难耐的过去,想起他做出的那些自私的选择。


人一旦开始后悔,就会感到害怕,然而这时,他们往往也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雨一直下到深夜也不停歇,细细的雨落在大殿外空旷的平台上,发出同样细小的声音。厢房里掌了灯,心尘子坐在灯下捧着一本读过无数遍的《道德经》在看,短短的五千来字,即便由他倒默,也是流利之极。他却仍然在认认真真地读。


萧萧枕在他腿上,已经睡熟了,她身上盖着薄被和心尘子的外袍,却像是仍然有些冷。心尘子一手握住她的手腕,仍然是冷的,他徐缓地输入真气,借以温暖她的经脉,而真元流转中触及到萧萧体内脉络的堵塞与破损之处,也一次又一次提醒着他对她的伤害,迫使他想起来以前连绵的夜雨。


 


心尘子第一次遇到萧萧,就是在一个雨夜。他穿着单薄的锦衣趴在河岸边,身上还带着伤。膝下是冰冷的河水,天上落着冰冷的雨,这些冰冷剥夺他的体温,带走他体内温暖的血。那时候他还小,现在想起却也记不清具体多大。在这之前的事情更无一点印象,关于他为何会受伤,为何会濒死地等在那处。他只知道他有一个名字,叫做燕台。


燕台,这就是心尘子的本名。


 


他不知道在那里呆了多久,好像是很久,也可能是人快要死的时候总会眷恋活人的世界,所以显得时间特别漫长。雨未停的时候,他就见到了萧萧,一个小小的小姑娘,穿着雨过天青色的裙子,撑着一把对她来说有些大的素面伞,雨水拍起一些泥点子,溅在她鞋上。


萧萧蹲下来,新裙子也沾上了泥水,她抹掉了燕台脸上的泥土。


大概是那衣裳的颜色,燕台以为天晴了。


 


不多时小姑娘的爹娘寻来,连带着他一起捡了回去。于是他知道这是九华。从那之后他就把萧萧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她的爹娘当成了自己的爹娘。


那是一段短暂而极其快乐的时光,因为是他短暂人生里最为快乐的日子,所以经常出现在他的梦里,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无限的拉长。


他时常梦到断断续续滴水的屋檐,沙沙的雨声,廊下互相扶持的夫妻,小雨里举着桃花枝笑的灿烂的萧萧。


再后来的事情就是他不愿意回想的了,萧萧的爹是个普通郎中,娘却不是个普通医女。二十年前江湖上有一毒娘子,人称“活杀娘子”,传言世上没有她制不出的毒。活杀娘子,便是萧萧的娘了。她早已归隐,一心一意为放在这个家上。然而江湖,岂是你想走便能走得脱的?


青龙会为制取冥河水取钱王宝藏,扣下活杀娘子的家人,强逼她制毒,然而她早知制出此毒除了会使无辜之人惨遭屠戮,青龙会同样也不可能将她的家人释放,因此故意拖延,想尽办法救出燕台与萧萧,自己和丈夫却死于青龙会屠刀之下。


她曾私下赠与燕台一把短剑,死死抓住他的手让他握紧,几乎将他的手掐出血来。


她道:“我不管你是谁,你从哪里来,只求你无论如何保护好我的女儿。”


燕台没有说话,只是抓紧了短剑。


 


再后来的事情,留在他脑海里的大部分都是荒野里的风景,一大片一大片金色的树叶,如血夕阳下漆黑的树影。最后是一个男人,紫衫白袍,鲜红的剑。


蔷薇剑,燕南飞。


燕南飞用一个包子换走了他的一个承诺,他用自己的命换到了对萧萧的庇护。


然后也是在一个雨夜,他亲手毁掉了萧萧的经脉。


萧萧是活杀娘子的骨肉,从小又有丹药调理,本是上佳根骨。


 


燕台毁掉她的经脉的时候,她也是这般躺在他腿上睡着,只是那时候还没有畏寒的毛病。她也没有醒来,只是在梦里发出一声痛呼,想必又是做了噩梦,不太分得清疼痛的来源。这声痛呼却像是一把石头做的钝刀,在燕台心上缓慢而用力地划开了一道扭曲的沟壑。


 


燕南飞问:“你这是何苦?”他也觉得这种做法太难以理解,委实不可理喻。


 


燕台摸了摸萧萧的发顶:“只盼燕大侠送她上真武山。”


 


燕南飞道:“你毁她经脉,已断她武学之路。为何还要送她入武林门派?真武虽是道门……”


 


燕台笑道:“真武山高,她怕高,肯定不敢下来。”


 


 


 


窗户发出一声轻响,晏溱已然敏捷地翻进室内,灵活的不像一个瞎子。早在他撬开窗户之前,心尘子就掩住了萧萧的耳朵。


 


他轻声道:“你何不走正门?”


 


晏溱也放轻了声音:“我料想你有悄悄话要和我说。”


 


心尘子道:“确实有些事情。”


 


晏溱无声地笑了:“什么事情?”


 


心尘子道:“关于秦飞瑢,你的妻。”


 


晏溱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不过须臾便已收起:“日前我还见到一人。”他语气平淡,仿佛他不曾深爱过秦飞瑢,仿佛秦飞瑢只是一个许久没有听到的名字。


 


心尘子没有说话,等他继续说下去。


 


晏溱道:“我遇到了秦鹭羽,飞瑢的妹妹。”他只有在说起秦飞瑢的名字的时候,尚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温柔。他又道:“我想让你做秦鹭羽的师父。”


 


心尘子略一思忖:“你且回吧,明日便一起下山寻她。”


 


晏溱笑道:“我的话还未说完。”


 


心尘子道:“贫道却不想听了。”


 


晏溱问:“为何?”


 


心尘子低下头,敞开的窗突然进了风,烛火闪动,更加难以看清他的表情。他摸了摸萧萧的发顶,抚过少女的脸颊。晏溱忽然转身,大步走到窗前关上了窗,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门走了,他的动作大开大合,放手却极轻,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来。因而,他很清楚地听到心尘子说:


——夜很短,我再看看她。


 


 


晏溱闪身出了那屋,他却没有回房,而是顺着厢房的游廊慢慢地走。雨还在下,却是十分轻柔,这雨也好像落在了晏溱心上,带来一点轻微的瘙痒。他想,大抵是因为听到了秦飞瑢这个名字,才让他波澜不惊的心湖像是落了细雨一样有了一丝波动。


他离开秦川业已日久,算来那里的亲人也只剩下秦鹭羽一人。早些年他将秦鹭羽留在太白剑派就孤身下山追查捉去秦飞瑢的凶徒去了,是以至今日都不曾回去,好在他已在江湖上闯出名头,想必记挂他的人也能放心。他却忘了算这些年秦鹭羽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天真懵懂的小姑娘,有了武艺傍身她自然想着寻找她失踪的姐姐和姐夫——她却不知秦飞瑢早已不在人世,晏溱也已经瞎了——她甚至,不知道晏溱,就是她要找的姐夫。


晏溱曾经也不叫晏溱,他叫晏浩然。


 


溱水,是他第一次见到秦飞瑢的地方。


 


晏浩然的父母均是江湖有名的剑客,一曰承影,一曰流光。而秦家姐妹的父亲却是一介富商。只是富商与晏浩然的父亲是幼时玩伴,后来为了各自志向分头奋斗,机缘巧合之下却又因劫道响马相聚,当时正好行至溱水,一谈之下竟是都要去往秦川老家,安定过日。两家当即说定一同上路,将来到了秦川,也正好做个邻居。那年秦家小妹秦鹭羽还未出生,晏浩然和秦飞瑢也没有几岁。


秦飞瑢并非大小姐脾气,也没有闺中女子的含羞带怯,更不是一个唯唯诺诺的人。她性格温和而包容,但也不乏活泼,一路之下非常寂寞的晏浩然,自然很乐意与秦飞瑢玩耍。


他学过一些剑术,但凡是男孩子总是喜欢在女孩子面前卖弄,哪怕是日后稳重谨慎的晏浩然也不例外。毫无意外地赢得了秦飞瑢的主意和笑脸,秦飞瑢也有模有样地跟他“学剑术”,这下到也被看出是个练武的好苗子,然而其实秦飞瑢对武学并无兴趣,只是跟着晏浩然一起玩耍。


所以日后,只有晏浩然一人拜入太白剑派,秦飞瑢为了陪他,来做了记名弟子。


 


再后来秦鹭羽出生了,秦飞瑢便也下山返家,照顾自己的小妹。此刻她已与晏浩然有了婚约,晏浩然时常趁着夜色下山来看她。


秦飞瑢说他,也不觉得累。


晏浩然笑道:“秦川太冷,我多跑几趟暖和……”


秦飞瑢笑着推了他一把,她额头上生着栩栩如生的红梅胎记,非但不损她的颜色,反而更添一分艳丽。此刻她笑起来,更像是盛开的红梅了。


 


秦鹭羽稍大一些,晏浩然有时就抱着她到太白剑派里去,因为秦飞瑢已经开始学着接手家中商号,时而太过忙碌。是以秦鹭羽就交给已经成了高阶弟子的晏浩然照顾,相比之下,他还是比较得闲。崔聿瞧了瞧,说这个小娃娃骨头很轻,不错。晏浩然只是笑了笑,说等她长大了自己决定要不要学武。


也就是那天,山下传了急信。晏浩然将秦鹭羽留在太白剑派,便佩剑赶下山去,哪知道了家中已没有一个活人,两家人的尸体都堆在秦家院中,一把火点起来不久。他心口气血涌动,却蓦然发现没有秦飞瑢的尸首,顺着贼人踪迹追寻,却被人暗算,同门救援来的及时,才不至于死去,眼睛却算是废了。


晏浩然已知秦飞瑢被人掳走,在太白疗养一阵毅然决定下山,秦鹭羽被他托付给同门师姐妹照顾。自他收信急追之后便没有见过秦鹭羽一面,是以秦鹭羽并不知道山下发生的事情。


 


然而在山下遍寻不得秦飞瑢。直到一年后他在开封地界得罪错了人,遇到心尘子和唐岁影,那唐门为他解围之后,晏浩然道了谢,照旧问询起秦飞瑢的容貌。他本不抱任何希望,却听心尘子道:“我见过。”


 


彼时晏浩然抓住小道长的肩膀,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见过??她在哪里????”


 


心尘子慢慢地掰开他的手,不容他反抗:“她已经死了。”


 


晏浩然不敢相信,他瞪大了眼睛,尽管他已看不见有一年之久,却仍然保留着下意识的表情变化:“死了?她死了?谁杀的?”


 


心尘子的声音依旧平淡,仿佛这世界上没有什么能让他感到着急的事情:“一个你现在赢不了的人。”不等晏浩然有反应,他又道:“你跟我走,我可以告诉你他的名字,还能帮你报仇,因为我也同他有仇。”


 


晏浩然几乎立时完成了思考:“我跟你走,你现在告诉我,他是谁?”


 


心尘子说了三个字,晏浩然便跟他上了真武山。


 


行至溱水,晏浩然说:“我想改个名字。”


 


心尘子问:“为什么要改名字?”


 


晏浩然说:“你们出家了放弃了俗名,岂不是斩断了过去,我也是这么想的。”


 


心尘子笑道:“我没有出家,而你改了名字也还是斩不断过去。”


 


晏浩然道:“我就叫晏溱了。”


 


心尘子道:“你忘不掉这条河,也忘不掉过去。”


 


晏浩然道:“我只爱秦飞瑢,现在我也不爱秦飞瑢了。”


 


雨渐渐停了,晏溱背着手拿剑,跳到了三清殿前的平台上。雨好像洗净了天空,星子在闪闪发亮。他脚下又踩破一片水洼,再次发出了破碎的声音。


晏溱忽然拔剑,只是剑光一闪,那些飞溅的水珠便再一次破碎,碎成更细小更晶莹的粉末,四下炸开。


他的剑很快,是江湖上第一快的剑,却不是最快的剑。


剑光不透人。


 


他自然懂,他若是不懂,也不会懂崔聿说:有情之人难斩无情之物。


 


因为他的剑无情,人无情,他的剑才快。


 


但没有人能真正的无情。


 


从他叫晏溱的那一刻起,他不想拖累的人已经成了他忘不了的负累,而溱水也成了他忘不了的河,秦飞瑢也成了他最爱的人。


 


 


 


心尘子与晏溱到九华的时候,身边已经跟着秦鹭羽了。


心尘子不曾细看过秦飞瑢,想必和秦鹭羽应该长相相似,而晏溱心里的秦鹭羽,仍旧停留在那个小姑娘的形象上。她也学的快剑,本想拜“江湖第一快手”为师,晏溱却将她推给了这个道长。这让秦鹭羽委实有些不理解,晏溱却说,你只管同他切磋,待你能碰到他的衣角,你的快剑也就算学成了。


这不像是师父,反而像是陪练。


心尘子是不介意的,他对秦鹭羽极好。事实上在萧萧不在的时候,他对任何同萧萧年纪相仿的女孩子都极好。但,绝没有那份情意在其中。


 


秦鹭羽的身份却不止太白弟子这么简单,她年纪不大,却在已加入四盟之一的水龙吟。到了九华即听到了风声,决定应盟会召集前去探查血衣楼。真武大弟子笑道人心悦曲无忆,自然已入寒江城,心尘子却是哪里也不沾,晏溱亦是。他二人假托有其他要事,嘱咐秦鹭羽一定注意安全,留下传讯方式便任由她和一个唐门弟子去了血衣楼。


 


实际上,他们的要事,自然也是和血衣楼有关。


心尘子带晏溱来此,便是为了兑现当年的承诺,带他为秦飞瑢报仇。


 


昔年青龙会下血衣楼开始培养双子杀手,即是近年来声名鹊起的血玲珑。世人只知血玲珑,而不知玉蝴蝶,她暗杀强敌屡屡得手便是因为一人在明一人在暗,而非一人所为。秦飞瑢被掳走即是因为培养计划,她与秦鹭羽面貌几乎一样,姐妹之间更多了一线默契,是以曾有许多根骨上佳的姐妹兄弟被青龙会掳走,用以培养杀手。


 


心尘子见到秦飞瑢时,正是他潜入血衣楼盗取一物,在死楼下狭隘的天井里所见。他见到的是秦飞瑢的尸体,因为额上的栩栩如生的红梅胎记,故而印象深刻。


 


 


 


血衣楼的楼主薛无泪十分信任唐岁影,因而听闻帝王州要与血衣楼大动干戈之后,便将血衣楼交于唐岁影,自己先行去找龙首商议。也因为如此,心尘子和晏溱自然毫无阻拦地进来此地,并且与主楼与唐岁影摆开桌子对饮。


秦鹭羽和那唐门弟子走得太深,恰巧碰到出门溜达的唐楼主,自然是被唐岁影抓了起来。心尘子同他讲秦鹭羽是自己的徒弟,唐岁影便问起那唐门弟子的事情。


 


心尘子道:“贫道观那唐门弟子是个好苗子,本想拿去和鹭羽作伴……不过你也曾是唐门中人,便不多说。”


 


唐岁影冷笑道:“你也说得,是曾经。”


 


心尘子笑了笑:“贫道曾经也不是这样的人。”


 


唐岁影下意识地想要呛声回去,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脸色蓦地难看起来。


 


半晌他才开口,声音有些艰涩:“我有些事情想同你说,燕台。”


 


晏浩然像是没发现他的异状,反而仍旧带着笑容对心尘子道:“原来你叫燕台。”


 


心尘子也笑了笑:“世上原本只有三个人知道贫道的名字,你是第四个。”


 


晏浩然道:“你可曾算上你自己?”


 


心尘子道:“贫道大概算不得一个人。”


 


 


 


楼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主楼上他们坐着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唯独南向有一扇屏风,写着一个巨大的“战”字。余着四处透风,可以看见斜飞的雨丝,和远处朦胧的青白色丘陵。血衣楼的总舵笼罩在微白的纱幕中,黑色的建筑像是在淌着污水,然而黑垢太厚,太温柔的雨难以将它冲刷干净。


或许,暴雨也难以将它冲刷干净。


 


唐岁影霍然起身,险些带翻眼前的桌子,他咬牙,对心尘子道:“你跟我来!”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晏溱,这句话却是明明白白对心尘子说的。


 


心尘子慢条斯理地站起来,拍了拍新换的黑色的道袍。他的动作还未做完,唐岁影便拽着他,一下从主楼上跳了下去!雨水几乎是倒飞的,打在他们脸上和身上,落地的时候又踩碎了地面上的积水,灰色的水花打湿了鞋子和衣摆。唐岁影还是没有停,依旧拽着心尘子,走进了死楼,走过了迷宫一样的走廊,来到了一间屋内。


屋里点着昏暗的灯,到处弥散着书卷的霉味,有些呛人。


 


唐岁影冷冰冰地道:“你知道你是谁么?”


 


唐岁影仿佛压抑着怒气,又好像压抑着痛苦和悲伤,心尘子难以从他太过复杂的表情上看出什么。但他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详,他耳边又响起了活杀娘子的话,这一瞬间他仿佛觉得那个女人早就知道了什么,或者早就预见了这一日。


 


心尘子只得慢慢摇头:“我不知道。”


 


唐岁影将一卷卷宗拍进他的怀里,砸的他胸口的卦牌几乎要嵌进他的胸膛,他茫然地捧住沉重的卷宗,并不想翻开。


 


唐岁影道:“你是燕台,你来自血衣楼,你——”


 


他的话未说完。


因为有人打断了他。


 


晏溱的声音传来:“不是你自己选的,你本就是青龙会的人,只是你不记得了。”


 


唐岁影的铁扇已在手中。


 


晏溱笑道:“这就是你为什么会遇到萧萧。”


 


心尘子抬手,按住了唐岁影的胳膊。他抬起头的时候,神色已经如同往常一样平淡了。


 


心尘子道:“所以我告诉过你,我并没有喜欢的人。”


 


他又说:“现在,哪怕我每时每刻都睁着眼睛,也再也不会见到她了。”


 


晏溱愣了有许久,才道:“想来这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事能难得住你了。”


 


 


剑光不透人。


 


若是连自己的心都能刺透,那也无所谓有情无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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